亂倫性侵研究所: [剪報] 父親和我…不能說的秘密

父親和我…不能說的秘密

by 心靈診所／卓以定信箱

11.04.12 - 06:00 am

兒童遭性侵已是全球警覺的問題，圖為德國兒童掛著「不，就是不」的標語走上街頭。(Getty Images)

問:

我很喜歡閱讀您在「世界周刊」的文章，有時看到讀者的不幸童年會痛哭流涕，因為會想到的是我自己的童年…。

我已到中年，婚姻失敗，一生的男女關係都是痛苦分手，兒女也和我不親。歸根追底，都是我和父親關係太親密，根本不正常。我是家庭中的長女，母親生育很多孩子，身體又不好，經常躺在床上養病。我得負責所有家中的大小事，父親對我依賴極重。

在我童年時，父親就會為了工作壓力睡不好來我的床上睡。他總是抱著我睡，有時也會一邊親我、摸我，我當時才五、六歲，也會回親他。可是慢慢地，就越來越親密。到了八、九歲之後，就開始了性方面的觸摸。隨著年紀和發育，我也開始生理起了反應。父親會說，那就是表示兩人真正地相好。並且時時警告我，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們也就開始了將近十年的性關係。我人生的童真完全喪失，我的性啟蒙都是他的傳授。他甚至在性交時會說，我們兩如果生下孩子一定是最好的…

我從小最愛他，最怕令他失望，所以並不覺得和他的關係有什麼不對。直到一次，大我一歲的表哥，在我16歲時，在我家對我表示好感時，父親露出超乎長輩的嫉妒。他當眾說，如果表哥再做什麼，他就要殺了他，弄得兩家人很尷尬和害怕。

而且那之後的一、兩個月，他幾乎天天和我有性關係。幸好我們有避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到了高中，我也已經長得標緻引人，同校的男生對我有意思，父親更為反常說要殺他一家。而且還問我有沒有和他有性關係，我說沒有，他居然還動手打我。事後覺得自己太衝動，又說實在太愛我了。

從此我才感覺自己從小是被父親壓制和逼迫的，感到很羞恥，不如人，也很自卑，也開始對他產生反感。但我越拒絕，他就越要和我做愛。我對自己在和他性交會產生快感更是產生罪惡，覺得和父親好似是同謀者，有時對他愛恨不分的感情，難過得多次想去自殺。於是暗自決定一旦讀了大學，一定會嫁給第一個男友，才能和父親這份孽緣徹底分開。

沒有想到，居然心想事成，大一雖然住家中，但我半工半讀，自然有了自己的時間和空間。第一次和第一位男友約會，他的撫慰，我才發現和父親的性反應是不同的。不到半年，男友就來家求婚，父親又大喊大鬧，可是我意志堅定，立刻跟著男友，走出了父親的家。

這之後，即使和父親單獨在一屋，他怎麼求歡，我都不肯答應了。他也影響了我的婚姻，結婚之後他處處破壞我和先生的關係。我開始從心底中越來越憎恨他，他真是毀了我的童貞和一生。也曾經非常氣母親為何軟弱，如此視而不見，是什麼樣的居心？但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他和我的不倫關係更深刻影響我對自己兒女的心態。當女兒初生時，我常有把她丟掉的想法，恐懼擁有她會害了她，等到她發育，又天天耽心先生會性侵她。當兒子誕生時，我看到他的性器官就噁心，不知所措。對於男女的性關係，我也有很負面的情緒和情結。

最可怕的是，我常一想到過去，心中就會很難受，就會想把父親殺掉。白天想，晚上作夢也會想，惡夢連連。第一個婚姻很快就被自己心中的魔障破壞掉。離婚之後，父親說可以回家住，這樣子可以省些。我才不會回去。我得保護自己的一兒一女，免得也被他摧殘，我對他愛親人的方法沒有信心。

後來我遇到了一位非常善良的男同事，他和我先建立了友誼，常默默幫我完成工作，又有時替我帶兒女。我為了感激他，曾經想以身相許，他居然說真正的好朋友是沒有條件的，令我非常感動。由於信任，我才告訴他我的童年，他也告訴我他曾是天主教的神父，基於某種原因，才還俗就業。他有些心理學背景，說我是長期性侵受害者，應該去看心理治療師，並且介紹了天主教心理中心給我。

我雖然只做了幾次心理治療，後來又去參加天主教同為性侵受害者集體心理治療。我才知道在每一個國家和每一個社會都是有我這樣的受害者。我開始有可以說出和寫出自己經過的意願，團體中成員都鼓勵我寫這封信。我也開始逐漸明白過去的痛苦經歷和掙扎心境並非偶然，而是必然！但是我對父親的恨，渴望他早點消失的慾望絲毫未減。

去年開始，父親糖尿病惡化，開始洗腎。有時我回家看到他，開始逐漸不再害怕他。但是內心我還是非常恨他，對他也毫無信任，為什麼父親將最愛的女兒生下，為什麼不去想想如何保護女兒一生的前途，而把她的一生全都毀了！

受害者往往自覺羞恥、罪惡、自卑而惡夢連連。應鼓勵他們回復記憶，申訴出來，因為那不是他們的錯。讓他們慢慢地走向陽光，心中自然不再有恐懼和怨恨。(The Kansas City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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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

首先，我必需讚美妳寫信給我，願意在華裔社會公開家醜的勇氣真是非常了不起。是的，我在數十年診所之中，曾經看過幾位各種族群不倫的受害者，正如妳所說的，它可以發生在任何族群和文化。女孩子在年少時，被人非禮的經歷最讓人心痛。記得第一次走進診所的少女，是沒有預約的白人少女，長得乾淨秀氣，才剛剛參加完繼父喪禮。她覺得有必要把這個繼父從小到大性侵的行為說出來。

她說繼父是生母的第二婚，他在少女十歲時開始和他們生活。繼父和母親又生了兩個弟弟，從來都對她很好。母親是夜班護士，繼父白天上班，兩夫妻配合得很好，感情也尚可。每晚都是繼父管他們功課和陪兩個小的弟弟睡覺。等弟弟都睡了，他就開始很自然地走進少女的臥室，開始長期性侵關係。最近這一年，繼父病重才停止，她才開始解脫，但是難過的心情何時了？

對於極度憂鬱、消沉的病人，有經驗的心理醫生都會在頭一次的診斷就會詢問他們幼小時是否有被性侵的經驗。依我的觀察如果只是偶爾幾次的經驗，對受害者的傷害不很深。但是長期性侵的傷害，如果沒有及時妥善醫治，會時常無端憂鬱低落。負面情緒一生都會輪流循環，無盡痛苦、消沉、憂鬱和憤怒，有的還會酗酒和嗜藥。就像前面的少女，一個無助的小女兒，如果性侵的對象是自己的至親如父親或繼父時，根本生活很難脫離，真是把家庭倫理和男女關係分界線都破壞完了。

不倫關係接觸最多的依然是父與女，往往是父親對於長女或是獨女的不倫性關係。尤其現在很多二婚，侵害者更多的是繼父。性侵者除了父親或繼父之外，還有可能是家裡以外的成員，諸如哥哥、伯叔、甚至祖父等。尤其是殘缺家庭常有不固定地長輩輪流負責看顧，接觸機會多，發生可能性就增加。

一般這類的家庭施暴者都是來自殘缺的家庭，父親強勢，母親弱勢，大家都很尊敬、甚至害怕父親，就像妳來信敘述的。有些父親本身可能自小也被性侵，表現就更加暴力，如恐嚇不能告訴他人，否則會傷其他家人，還會強暴另外的小妹等等，會讓受害者感覺是共犯，時時不安，只好一直就範。

當受害者在幼小時，往往是這個孩子突然反常表現，諸如在校常憂鬱，有反社會動作，如突然去接觸性器官，或是比同齡人有更多的性知識等等。甚至有些在家庭中也表現出「小大人」的現象，爭取成為寵兒，可是在外又不大會和他人社交。

1960年代紅極一時的美國音樂組合The Mamas & the Papas曾經留下了我們最喜歡的California Dreaming等經典好歌。但是在2009年9月，現年已經49歲的Mackenzie Phillips出了一本回憶錄「High on Arrival」。Mackenzie就是前述音樂組合的主腦歌手John Phillips和首任妻子所生的長女。她在這本書中抖出她在19歲時曾被父親在婚前一夜強姦。父女兩不只共同搞音樂也共同嗑藥，志同道合。他們兩後來維持了長達十年的亂倫關係。直到她意外懷孕，無法確定是父親的，還是當時先生的(滾石樂隊助手Jeff Sessler)，父親自願出錢，幫她去診所做人流。她也曾經數次在清醒時問過父親為何強暴她，父親卻說那只是兩人做愛做的事。

她父親已在2001年心臟衰竭病逝。因為兩父女常一起表演，父親又誘導她一同吸毒，她在2009年9月參加歐普拉‧溫芙瑞(Oprah Winfrey)主持的電視訪問中，數次淚下，直說父親不是壞人，有時性關係自己也是同意的，她在訪問中說父親只是要「我做他的妻子」(Dad wanted me to be his wife)。其實她本人也極為知名，曾經主演電視劇多年，而且也在George Lucas執導的著名電影American Graffiti中擔任要角。

她出書說出這段亂倫經過，家庭之中反應兩極。她父親一共有三段婚姻，五個兒女，她是大媽長女，下面有兩個弟弟和妹妹。兩個妹妹來自不同的二媽和三媽，也都是演員。其中大妹妹就是Chynna Phillips，已婚有子女，非常支持和袒護這位大姐。並說早在幾年之前，長姐一次在機場打電話，哭著告訴她這段亂倫經過，還問她妹妹有沒有也遭性侵。她說她聽了難過了好幾天，她大姐的確和父親最親密，她完全相信大姐，誰要自己編一個這麼痛苦的慘痛經歷？

至於最小的妹妹Bijou Phillips不以為然，控訴是大姐偏造的。因為她自小父母分手，她就被父親撫養，怎麼父親沒有對她性侵？她心目中的父親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不會幹這樣子亂倫事件。但是在新聞媒體上，Mackenzie卻是得到大眾很多人的支持，尤其收到很多類似亂倫受害者的反應，都很正面，並且感謝她出來說明，讓她們的罪惡感減少。

另一位從2歲到13歲被父親長期性侵的作家黛勃拉‧金(Deborah King )，她寫的「真實才能治癒」(Truth Heals:What You Hide Can Hurt You, Hay House 2009)也是一本值得參考的書。書中就提到幼女和父親的多年不倫關係，其實不是純粹是性，而是權力完全不平衡所致。這是為何很多從小到大的受害者，女兒過了40歲還在忍受性侵的主因。

因為一個孩子從小長大崇拜的對象就是雙親或是類似雙親的長輩。當一個如此權威的人物，孩子是敬他又愛他，絕對不敢說不，就被最為親近的長輩用自己的威權做了不該做的事。幼小心靈只想討好這位長輩，怎麼可能反抗？這在英文的詞句是「完全沒有主動權的受害者」(disempowered victim)。而且受害者的身體剛巧正在發育，自是反應、恐懼和性慾都有。就像妳說得很對，受害者怎麼搞得清楚那不是男歡女愛呢？

就像過去根據名著改成電影的名片齊瓦哥醫生(Dr Zhivago)，女主角Lara被繼父(她生母的長期有權有勢的情夫支持)看中，有計畫的姦淫。以後每次見她都要，事後還會羞辱她，性事完後又說剛剛是交媾做愛，不然她怎麼也會有反應。最後令Lara想把他殺了的感情，這就是一個幼生命身心受摧毀後的自然反應，但是心中被侮辱的感受依然是最真實的。大人利用小孩的敬重，希望受寵而占有他的身體，是對無邪和天真最大的抹殺。長期受害者漸由性產生感情是常有的現象，就是病理所稱「斯德哥爾摩症後群」(Stockholm Syndrome)。

血親雜交在人類曚昧時代是普遍的。當民智已開，每個人的權利受到保護，這種亂倫的行為就被禁止和批判。即使迄今各個國家文化依然不同。如南印度依然有舅舅可以娶外甥女，省去嫁妝的傳統。而日本對於近親間的不倫，並不像其他民族那般排斥。甚至在日本很多案例、著作、影片都會提到母子之間的異常性行為。因為傳統日本家庭母親負責所有的照顧兒女事務，而父親為了工作早出晚歸，甚至在酒家應酬養情婦，冷落了妻子。妻子看到讀高中的兒子，累了、生病了也要讀書。為了照顧兒子會搬到兒子的房間子陪讀，給他做點心，愛憐地摟著他，養成兒子對於母親精神與肉體的雙重過度依戀。

有些媽媽為了安撫兒子的青春期性飢渴，讓他好專心讀書，讓兒子主動地抱住完成了性行為。有些母親和兒子的關係會在兒子長大成人就自動停止。而兒子以後也就擺脫依賴，娶妻生子。當我頭次看到如此數件案例時，真是為日本對於近親性行為十分吃驚。日本的母子亂倫關係，似乎對男孩並沒有大的心理傷害，是他們不願說出，還是社會文化准許如此的祕密存在，不得而知。

不論是父女，還是母子的性行為，都是不倫，都是違反倫常。所以不管多困難，千萬不要置之不理，否認事情沒有發生。像妳這樣子仔細寫出來，可以掀起過去埋葬的舊瘡疤，說出自己的愛恨心魔。就是重新洗滌傷口，面對事實，其實也是面對新生，是已經在往康復路中邁進了一大步，這樣子才能真正如釋重負的開始新生！我真為妳驕傲，從此可以和父親徹底切割。這種憤恨自己，覺得是長期侵害者的共謀同犯，也是正常反應。但請記住不倫不是兩方同意，就是虐待(Incest is never consensual, its an abuse)。慢慢不怪自己才能走出憂鬱的悲情。

現有法律的保障，現在世界越來越多弱勢的人都勇敢出來傾訴過去受過性侵。在美國的統計數字是三分之一的女孩、六分之一的男孩，在童年曾經遭受性侵。而父親或是繼父就是最為可能侵犯者。也將會有更多的過去受害者抖敢出來，不畏羞恥，將自己的受害和經驗出書，來鼓勵更多的受害者走出陰霾。無論如何，法律對弱小的一方有著特別的保障。

這就是為何所有的新聞媒體，不論中西，幾乎天天都有這種「同居人長期性侵幼女」，「老師長期性侵小學生」等等的報導。不倫行為以往是秘密，現在弱勢可以控訴，有社工或其他機關會支助，法律可以制裁，侵犯者可以羈押起訴，被繩之於法。雖然聽來和看來都令人不舒服，但是絕對是對弱勢的保障。因為這些強勢的侵犯人或部分家屬往往就是永遠矢口否認，或是說不記得而脫罪。

正如前述「真實才能治癒」一書中所說，唯有面對事實，不再隱瞞密藏，這個不倫經驗才能真正失去殺傷力。在心理治療師和一群同病相憐的朋友的共同協助下，才可以真正徹底逐漸擺脫過去。請妳要持續的心理治療，尤其積極參加團體的治療，自助助人的力量是最正面的。

前面所提的美國電視最有影響力的領袖人物，跨越所有宗教和族群的媒體人、企業家和電視節目主持人溫芙瑞（Oprah Winfrey ），她也是訪問前述第一個受害者Mackenzie Phillips的人。她是一個非洲裔女性，幼年也是不倫性侵的受害者，她從小生長在密西西比州鄉下最窮的地區，當時她的母親是少女，她連父親是誰都不確知。

溫芙瑞母親一生都出外作人家的傭人，溫芙瑞從小卑微流離，到處依賴親戚生活。九歲時就被強暴，而且被數個男性長輩如叔伯或是表哥等性侵，在14歲時還生了一個男嬰，是死胎。直到中學搬去和以為是父親的理髮師生活，才開始有著穩定生活。這位父輩重視教育，她逐漸學業優秀，轉學到更好的學校，並完成大學教育。從電視新聞基層工作，慢慢升遷才有今日的地位。

她是最受歡迎的電視脫口秀主持人，對一些飽受貧窮折磨或是其它意外事件受害者特別同情。她也從不介意提起自己一生不愉快的童年和少年。在她長大之後，她曾經數次和母親提起，或是和其它家人申訴她的性侵受害經過，大家都一概否認。所以她成功之後，常說她選擇終生不育兒女，因為她沒有父母，也沒有把握做好父母。但是她的一生在傳媒界最致勝的武器就是這份過人的同理心！

她可以引起所有大眾的共鳴。因為有著悲慘的童年，她就更能擁有啟發任何弱勢的人力量。鼓勵他們在她電視節目說出，她有時也會流下同情淚。她沒有兒女，但是她更為慷慨和有愛心去實質地幫助需要幫忙的社會各層人。她有計畫地做了大量的慈善工作，創辦了天使網路(Angel Network)，百萬善款組織。她出版自己的雜誌，持續傳播正面理念。

妳公開寫這麼困難的一封信，其實和前面所提的兩位美國作者一樣，已經幫助了同樣類似的受害者。也像Oprah努力將負面經驗轉變成正面的，也讓過去的受害者羞恥罪惡的傷疤開始縮小而修復。同時也會鼓勵他們回復記憶，申訴出來，不是他們的錯。希望所有的幼小受害者都可以擁有妳那位好男友，可以鼓勵他們將痛苦說出來。也像妳一樣可以積極參加支助受害團體support group，慢慢地，努力地，朝向陽光，進一步建立自己友愛的小社團，大家彼此之間絕對是幫忙互助的。再次感謝妳的來信，妳會持續進步，妳也更會幫忙他人，直到有天就像Oprah一般，心中再也沒有了恐懼和怨恨。祝福妳！